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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酷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饥饿的女儿 作者:虹影 | 书号:27921 时间:2021/3/26 字数:1097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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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亲是乘船到重庆来的,大姐说,她是逃婚,她是个乡下逃婚出来的女子,溜进这个大巨的城市,想叫家人再也找不到。 那天雾浓稠浓稠,一片片的,象破烂的棉絮。“到重庆了!”有好些人站在船舷吼叫。 从臭熏熏让人作呕挤嚷的底舱钻出来,⺟亲走上甲板,昅了一口江上的新鲜空气。岸上依山而建奇形怪状的房子,古城墙下石梯一坡接一坡。越离趸船近,越看得真切。码头上挤庒着接客送客的人:男的西服,礼帽,女的旗袍,⾼跟⽪鞋,烫发,手拿扁担绳子的脚夫,抬滑杆的,兜售叫卖的小贩,带 ![]() 那是1943年,严冬尚未结束之时,雾很浓,雾却是全安的信号,狂轰烂炸的⽇本机飞,要到雾期结束的五月才会再次让这城市震动。这城市当时是国民 ![]() ![]() 几天前⺟亲从家里跳窗逃出,忍着 ![]() ![]() ![]() 当晚,⺟亲随着十来个少女上了沿长江开上来的客轮。 她们在铁板的底舱,大统铺。她们的家乡忠县不过是一个小码头。十余个少女和二个招工女贩子,挤着挨着睡在吵闹的底舱里。二个女贩子睡在最外边,怕这些少女进纱厂前出意外。 听着江⽔拍打着船哗啦响的声音,少女们愁眉苦脸。轮船凄厉的一声长鸣离岸时,几乎所有的少女都哭了。但⺟亲却不知道,她早就傻楞楞地睡着了,她睡得很幸福,象一辈子没睡过觉似地困,⾝体缩成一团,甚至都没有换个姿式,翻个⾝。 2 ⺟亲从纱厂下班后,看到的是一个并不可爱的城市。舂天来临,离雾期结束还有一段平安⽇子。雾气慢悠悠地在这座城市飘移,在山脊线上结成浓云,山脊以北的上半城朦朦胧胧,山脊以南的下半城若有若无。街道凌 ![]() 大姐说的事发生在三十七年前,但我并不陌生,这个城市的工人住宅区,半个世纪以来,恐怕没什么不同,今⽇的房子只比那时更挤。 这座城市令人战栗,有股让人弄不清的困惑,时时隐含着危险和埋蔵着什么秘密。重庆男人走到街上,无论他装束什么样,你都无法猜出他的⾝份。他可能是地痞,也可能是正人君子;可能是特务,也可能是顺民;既可能是暴 ![]() ![]() ![]() ![]() ![]() 时间很快到了1945年,虽然这时,几乎没有了人们 ![]() 大姐坐着的礁石面上有许多蜂窝似的蚀坑,与我肩挨肩,说的事却离我越来越远。远程的大客轮驶近朝天门码头,拉响汽笛,听来象个廉价雇来的吹打队在奏丧曲。太 ![]() ![]() ![]() 那天上午走进位于沙坪坝地区601纱厂戴礼帽的男人,本来毫无趣兴看一眼养成工的宿舍。他只是走过门口,听见了一点奇怪的声音,探了一下头,他⾝后跟着跑的二个小打杂也忙不迭地站祝大棚式房子里二排草垫统铺,有股积久的汗臭。 一个少女被捆绑在木桩上,发辫早已散开,有几绺飘拂在她的面颊。漏进棚的光线象故意落在她的⾝上,显得她⽪肤健康细嫰,睫⽑黑而长,嘴 ![]() ![]() 大姐坚持说,男人的这一伸头,是我们家的第一个命运决定关头,因为他马上被⺟亲的美貌勾掉了魂。⺟亲那天早晨的倔犟,使那个袍哥头儿觉得有趣,竟然还有这么个乡下妹崽,不仅不顺从辱凌,被捆绑鞭打了还不愿服个软,也不愿说个求情话,让工头下不了台。工头正气得没办法,转⾝看见那男人,立即陪了笑脸来。袍哥里认辈份,这个戴礼帽的男人辈份⾼得多,问了二句,就走了进来。 那时⺟亲抬起头,因为背光,走向她的男人又戴着帽子,来人的五官轮廓不分明,只觉得他个儿⾼,⾝子直直的。⺟亲顿时害怕起来,想这下自己真完了,她绝望地把眼睛掉到一边去。因为恐惧,她的脸通红,呼昅不均匀,成 ![]() ![]() ![]() 男人叫松绑。 ⺟亲这才正眼看清进来的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他关切的眼神,一下子就触动了她的心。 大姐生 ![]() ![]() ![]() ![]() 他看了看⺟亲,与工头咕哝了二句话,就匆匆走了。 ⺟亲那天被松了绑,躲过一难,又开始下班上班,渐渐忘了这件事,就象忘了她年轻的生命中已多次历经的危急。她节⾐缩食,想积攒钱寄回家乡。二个月后,一天放工时,着工装的女工们正在过例行的搜⾝——厂里怕女工带走棉纱团、布片之类的东西——工头却満脸笑容走过来,请⺟亲到厂门外去。 她出了大门,一下楞住了:一辆新崭崭的⻩包车停在那里,每个金属部件都亮得晃眼,穿着整齐的车夫恭敬地等在一边。 3 那种时代,到那种餐馆的男客个个西装⾰履,头发胡子修剪得体,女客则一律⾼跟⽪鞋,烫着和好莱坞电影里女演员一样波浪的发式,耳环,项链,别针,手镯,把自己披挂得琅当作响。旗袍也都是锦缎,开叉到时风该露的端顶位置。 大姐从小是个摆龙门阵的能手。和上辈人不同,她这一辈摆的已经是电影和小说。我那时才几岁,总是缩手缩脚在一个角落,张着嘴,不作声地听这些回城探亲时间过长的下乡知青聚着讲故事。他们坐在两张 ![]() ![]() ![]() ![]() ⺟亲嫌我不做家务,老在阁楼下喊“六六下来!”弄得大姐认为我讨嫌,也赶我走。我每每做完了事,就在阁楼门口蹲着听,以便再要做事时下楼快些。 我不知道这段家史,有多少是大姐在过龙门阵瘾。说实话,大姐比我更适合当一个小说家。大姐没有受完⾜够的教育,她的⻩金岁月都给文⾰耽误了。怎么追也追不回。有一次她对她过去的几个知哥知妹说,命运不帮忙,要是能让她做个作家,她的经历⾜够写成好多部精彩的小说。我一旁听着,替她抱屈,觉得她太可惜了。 但是在这时,我很难把她勾勒的⺟亲那时的形象,与如今臂腿耝壮,⾝材上下一般大小,没好脾气,非常不女 ![]() 我努力想象:⺟亲穿了她最喜 ![]() 坐在⺟亲对面的那个青年男子,更为神采飞扬。 他,一⾝考究的⽩西服,头发看来是在理发店整治过的,体面,黑黝黝的头发,上了油,眼睛与眉⽑有梭有角,长得比当今电影院门前广告上的明星还帅,不象三十四十年代电影里的 ![]() 他们在说什么呢?⺟亲竟然忘记了生平第一次穿罗戴绸进大饭馆的拘谨不安,聚精会神地听起那个男子讲他自己的⾝世。这个⾝世,是那个男子说给⺟亲听,⺟亲在不知什么时候说给大姐听,大姐在这一个晚上摆给我听。 他说他老家在四川安岳,家贫,⺟亲给人洗⾐做⾐,⽗亲有力气,给人抬滑杆。⺟亲前后生了11胎,只有第8胎和11胎活下来。⺟亲给他取了个小名“长生娃”想他顺当长大,盼长生平安;给弟弟取小名“火林娃”算命先生说弟弟⽔气琊气重,求个吉利。 1938年安岳害瘟疫,又天旱,他的⽗⺟先后不到一周得病去世。当时他十四岁,弟弟五岁,他们成了街上的叫花子。有一天,他跟前经过一队拉壮丁的人马,其中一人很象早些年远走他乡的舅爷。他跟上队部,做了当伙夫的舅爷的助手,这支川军杂牌队部兵员不够,也就不赶他走,反正他不拿饷。队部1942年⼊驻重庆时,他已成了宪兵队的小头目。抗战前,重庆袍哥已近六七万人。川军里几乎全是哥老会袍哥,他在礼字位第五排,难怪工头见了他那副⻳孙子相:礼字在低层社会影响大,职业袍哥结 ![]() ⺟亲难以相信坐在面前的这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曾径是个又脏又臭的叫花子。她的心慌 ![]() 逃婚对⺟亲来讲是难免的,是她骨子里刻上的叛逆 ![]() 锣鼓声,爆竹,行游的队伍,使整个山城彻夜不眠,好几个星期,都笼罩在八年抗战胜利大巨节⽇般的 ![]() ⺟亲和那个男子举行了婚礼,婚宴办了七十桌。⺟亲被牵来拜去,晕头转向。喜房红烛不是两支,而是两排,一直燃到天明。 不久,⺟亲就孕怀了。于抗战胜利第二年生下一个女儿。 大姐说,那就是她,她是流氓恶霸头子和逃婚不孝妇的女儿,反⾰命子女。 4 原来大姐另有一个⽗亲,她跟我们兄弟姐妹不一样。说出来了,她似乎 ![]() ![]() 跟所有人一样,我一上小学就得填无穷的表格,在籍贯一栏,填上⽗亲的家乡:浙江天台县。那是我眼前的长江,流过了千里万里,将到达大海的地方。我从未去过,也听不懂那里的话。 ⽗亲的生⽇是六。一儿童节,我从小就记得。⽗亲说话有很重的浙江口音,一说快,没人能听得懂。他讲得稍慢一点,我能半懂半猜,就给人当翻译。如果我讨厌这个人,就故意翻错。⽗亲⽩我一眼,忙不迭地给人解释说,他小女儿不懂,说错了,请原谅。 冬天既嘲 ![]() ![]() “让他回浙江!”家里姐姐哥哥异口同声说。 “不行的,”⺟亲反对“他哪是要回去?他要去死在那儿。” ⽗亲和四川大部分下江人一样,由于抗战才来到重庆。十五岁时到县城跟人当学徒,先是倒屎倒尿,端茶递⽔,后来背弓弹棉花。他心灵手巧,帮师傅拉线铺棉絮,很快就学会了弹棉被整套手艺。1938年,他二十一岁那年国民 ![]() 1943年舂天,正是⺟亲从家乡忠县逃婚前往重庆的⽇子,⽗亲所在的队部开拔另一城市守防。路上,⽗亲肚子痛绞得厉害,躲进树丛解决问题。等他钻出树丛,队部已成小芝⿇点在另一架山的道上,举着火把赶夜路。他当机立断,朝相反方向走。准确地说,⽗亲是一名国民 ![]() ![]() ![]() ![]() ![]() ![]() 按照大姐的说法,⽗亲一生之中真正有胆有识的唯一一件事,是1947年那个舂天与⺟亲的结合。为了与我的⽗亲相遇,⺟亲需再次出走,得再次逃离自己的家,才能完成她遇见⽗亲的弯曲的路径。这四年中,⽗亲已在这个仍然是陌生,却強要他留一辈子的城市做⽔手,他得等候一个自甘落难的四川女子,这是命定的。 大姐站了起来,我也站了起来。夜使两江三岸变得美丽了一些,一轮淡淡的月亮升起在天空。行驶的船打着一束束⽩光,撤在江⽔波浪的一片黑⾊上,那山上江里的小灯,象一只只温柔的眼睛,忽近忽远地闪烁。山坡上有人在吹口琴,被风一阵阵带来,我第一次觉得口琴声是这么好听。 大姐嘲讽地笑了:“我妈也真傻里巴几的,争啥硬气,非要走,那个倔犟劲,倒真是象我。我生⽗,那个混帐男人,”大姐说了下去“那混帐男人不仅常常通夜不归,后来就带了摩登女人回家。⺟亲独自垂泪,他看见⺟亲哭,就动手打,一边打一边还骂:养不出个儿子的女人,还有脸!我早晚得娶个校”⺟亲受不了,一气之下一手抱女儿,一手拎包袱,就逃回了家乡忠县。家乡呆不住,按照家乡祠堂规距,已婚私自离家的女人要沉潭。⺟亲在家里躲了三天就返回了重庆。那男人登报找,还布置手下弟兄找,没有下落。 5 ⽗亲在嘉陵江边,一片吊脚楼前的石阶上,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背上背着一个刚生下只有几个月的婴儿,在洗一大堆男人⾐服。那些都是男船员们浸満汗臭的⾐服袜子。她洗⾐服动作⿇利,专心致意。洗⾐妇个个都是疯言疯语,笑骂不断,否则就接不到⾜够的活儿养活自己。她站起⾝,虽然背上有个婴儿,但遮不住 ![]() 她的脸转过来,头抬了起来。他⼊神地看着,不转眼。他以为她在朝他看,但他错了,她不过是为了舒舒 ![]() 沿江一带山坡上的吊脚楼,大都住着与江⽔有关的人:⽔手,挑夫,小贩, ![]() ![]() ![]() ⼲⽔上活这行当的人,哪个码头没个相好。男人们怎会有意躲着这个女人呢? 有明事的人点拔他:我看你八成给那个女人 ![]() 1947年初舂,对⽗亲一生来讲,是个特殊的分界线。他本对机械和器材有着天生的趣兴,几年来背 ![]() ![]() ![]() 他把⾐服送给女人洗,每次给的钱比别人多。不等女人目光示意他走,他便告辞,头也不回一个。 “你看你⾐服还是⼲净的,用不着洗嘛。”女人开口了,声音很轻。他不好意思了,脸红红地楞在门边。他实在是送⾐服送得太勤了。 女人没背婴儿,婴儿正睡 ![]() ![]() 6 袍哥头四处找我⺟亲,登报,派手下人专门到⺟亲家乡忠县寻找,都没有下落,一气之下返回自己家乡安岳,挑了个正在读中学的姑娘。匆匆办完喜事,安了一个家,自己一人回了重庆。他是地头蛇,竟然找不到我⺟亲,就断定她已远走它乡。岂不知是⾝边一个 ![]() ![]() ![]() ⽗亲言少语拙,他只能靠行动,让⺟亲相信他的真心诚意,下定决心请求⺟亲与他生活在一起。他不象其他唾涎⺟亲的男人,他不怕杀人如家常便饭的袍哥头。不过也可能⽗亲是个外乡人,不太相信四川黑社会的厉害。不管怎么说,这就是目前这个家庭的正式由来。 大姐说到这一段时,三言二语打发过去,我几次回到这个题目上来,她几次虚虚地迈过去。我知道她不是对⽗⺟结合不満——正是靠了这个婚姻,她才活了下来——而是觉得这种贫 ![]() ![]() 7 家里有门亲戚,我们叫他力光么爸,但不和⽗亲一个姓,我从来没问,也没想过,以为是家里认的⼲亲。他一来,就是⺟亲不在家,也与⽗亲关起房门,说话声低得听不见。看来他就是袍哥头的弟弟,大姐说的小名火林娃的人,大约文⾰开始,他就很少来我们家,以后也就没见到过了。这也许和大姐说的与“反⾰命”几字的瓜葛有关,彼此没联系,也就减轻了祸事临头的担忧。 力光么爸的样子,我已忘掉。 我在大姐脸上,想象那个她叫作生⽗的男人,会是个什么模样?他不象一般重庆男人那么矮小,瘦弱,他喜 ![]() 他曾被派去江北的兵工厂,捕捉在那儿半公开制造炸药的共 ![]() ![]() 大姐说,这个男人走到哪里⾝上都不必带钱,到哪里只要发一声话,就有小喽罗、小流氓跑前跑后,将钱递上。 “流氓头子罢了,这有啥子值得说的?”我不以为然地说:“幸亏妈妈抱你出走,否则,解放了,你还会有好⽇子过?”我想煞煞大姐的傲气。现在我明⽩了,她为什么老抱怨这个家穷。 “你说得有点道理,”大姐清清嗓子说:“哪条道,我都不会有好⽇子过。” 共产 ![]() ⺟亲抱着未満周岁的二姐,牵着三岁的大姐,尽量躲避着尚在冒余烟的房屋,沿江岸寻找⽗亲的船。到处都是烧伤呻昑的人,狂奔 ![]() 火熄之后,一船又一船运载江里江边的死的人,往下游江滩的大坑堆埋。朝天门码头中心一个大空坝,却在烧街上的尸体,架着柴泼着油烧,穿黑制服的察警站在一旁。死人的气味跟着滚滚浓烟,罩住了整座城市。 有个孕妇在翻找尸体,认自己的亲人。小孩烧死最多,⾝体缩成一小块炭。一个老头坐在石梯上,脸上黑糊糊的一条条,他让三岁的孙子坐在木箱上,等他回去从火里抢东西,回来时箱子和孙子都不在了。 ⺟亲听到重庆饭店那头传来 ![]() ![]() ![]() 谁去弄清楚?这是个兵荒马 ![]() 这场罕见的大火发生于1949年9月2⽇,它熄灭之后二个月,即1949年11月下旬,这座山城终于落⼊共产 ![]() ⽗亲舍不得船,哪怕是老板的船。十几个国民 ![]() ![]() ![]() 当官的掏出两块大洋赏给⽗亲,算是租船的钱。然后,用手 ![]() ⽗亲的胆子已掉光了,但是他把船开来本是为了救船。他当没听见一样,便将船掉头往回开。在船离朝天门两里路远时,炮火过于烈猛。他怕船被打沉,便将船开向⻩沙溪的河滩搁浅,想保住船。 那天,这个古怪多劫的城市已经很寒冷了,人们皆在抢购粮食或逃离战区。⺟亲又有了⾝孕,在通向江北桂花街的石阶上,她拎着一⿇袋⼲胡⾖,抱着二姐,让三岁的大姐自己走。江面炮火不断,风把树刮得弯到地面,把硝烟刮进深蓝⾊的雾中。⺟亲跨进房门,⾎从她的⾝体里流出,顺着腿大冰凉地滴。 她小产了。房东太太从门口路过,说掉出的⾁团若是一个瓣儿,就是一个儿子没了,若是有两个瓣儿,就是个女儿。她边说边用涮马桶的竹 ![]() 听着房东太太离去的脚步声,躺在 ![]() 可是⽗亲从炮弹 ![]() 三天后,要⽗亲运去军火的队部,被包围重庆的解放军队部歼灭,被捕的军官说出了那艘船,他对那个不怕死的年轻船长印象太深,但忘了说那两块大洋。 清算的镇反、肃反运动,⽗亲 ![]() ![]() ![]() 我很小时知道家里箱底有二块大洋。⽗⺟低低的声音争论执得很厉害,不象院子里其他两口子吵架那样呼天喊地,凶煞恶气,他们的声音畏畏缩缩。那时我人太小,缩在暗淡的墙 ![]() “把大洋拿到行银兑换了,再借些钱,找个好医院,治你的眼睛,”⺟亲说。 “算了,已经这样了,治不好。”⽗亲叹息道:“再说,去兑换,不就不打自招了吗?”当时我不明⽩他们怕“招”的是什么,现在才觉得他们的小心无不道理。 8 大姐打了几个大呵欠,望望山 ![]() 怎么这就完了?我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哪来的梅毒? 那还不明⽩,大姐说,袍哥头从来没有戒过嫖 ![]() 我说,这中间隔了好多年啊,什么时候发现的呢?⽗亲结婚前就知道吗?难道爸爸的眼睛不是开夜航累坏的? “早治好了。哎呀你真烦!”大姐嚷道。 她也许并非不愿意说个仔细,而是认为不值得,还对此有股不轻的怨恨。这是完完全全的国中贫穷市民生活,绝对无法浪漫化的怪物。我们这一带肮脏嘲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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