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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酷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日瓦戈医生 作者:帕斯捷尔纳克 | 书号:26231 时间:2020/3/26 字数:138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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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头盖骨裂开的人不住地呻昑,两手紧紧抠住地面,在大街的一侧爬着。有几名骑兵排成一队从街道下首放马缓步行来。他们是追踪到大街另一头之后又返回来的。几乎就在他们脚下,头巾掉到脑后的马尔法·加夫里洛夫娜跌跌撞撞地走着,一边用变了音的嗓子朝整条街喊着:“帕沙!帕图利亚!” 他起先一直和她走在一起,惟妙惟肖地学着最末一个演讲人的样子逗她开心,可是当龙骑兵冲过来的时候就突然不见了。 在最危险的时候,马尔法·加夫里洛夫娜背上也挨了一鞭子。尽管⾝上那件絮得厚厚实实的短棉袄减轻了她挨打的感觉,她还是一边咒骂,一边吓人地朝跑远了的骑兵挥着拳头,对他们竟敢在体面的老百姓面前往她这个老太婆⾝上菗鞭子气得要命。 马尔法·加夫里洛夫娜 ![]() 一个闯⼊人行道的龙骑兵,用马的后聘把他们赶到那个地方。人们受惊的样子使他很开心,于是他把出路挡住以后,就紧贴着大家的⾝子装腔作势地表演起驯马的动作来,先来几个急转弯,然后又像演马戏似的慢慢让马用后腿立起来。当他看到那些慢慢返回来的伙伴以后,才用马刺刺了马一下,三窜两跳地归了队。 被挤在角落里的人散开了。先前不敢作声的帕沙,立刻向老太太跑来。 他们往家里走。马尔法·加夫里洛夫娜不住地嘟娥:“该⼲刀万剐的杀人犯,天杀的刽子手!老百姓原本⾼⾼兴兴,皇上给了自由,这帮家伙就受不住了。什么都给搅得一团糟,把每句话的意思都弄拧了。” 她气得对龙骑兵发狠,对周围的一切都发狠,这一刻连她的亲生儿子也包括在內。在暴怒的瞬间,她仿佛觉得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被那些既不会拿主意、又自作聪明的库普林卡~伙糊涂虫惹出来的。 “真 ![]() 回到家里,她不停地埋怨儿子,又说,不能活到这把年纪还让那个头发 ![]() “您可真是,妈妈!好像我就是哥萨克中尉或者宪兵队长。” 当奔跑的人出现在窗前的时候,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正站在窗前。他知道这是行游的人,于是聚精会神地向远处看了一阵子,看看在走散的人当中有没有尤拉或另外的什么人。但他没有发现 ![]()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是秋天从彼得堡来到这里的。在莫斯科他没有自己落脚的地方,但是又不喜 ![]() 这幢两层楼的厢房对没有子女的斯文季茨基夫妇来说有点过大,这是已故的老斯文李茨基多年以前从多尔戈鲁基公爵手里租下来的。多尔戈鲁基的产业一共有三个院落、一座花园和许多格局零 ![]() 虽然开了四扇窗,这间书房依旧稍嫌 ![]() ![]() ![]() 透过书房的两扇窗和 ![]() 从花园向书房投来~片淡紫⾊的 ![]()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眼望着小巷,回想起彼得堡去年的冬天,回想起加邦牧师、⾼尔基、维特的来访和那些时髦的现代作家。他远远地离开那个令人眼花缭 ![]() ![]() ![]() ![]()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转⾝离开窗口。他情不自噤地想出去随便看望一个人,或者漫无目的地走走,但是立刻又想到那位信奉托尔斯泰主义的维沃洛奇诺夫有事要来找他,所以不能离开。于是他在室內踱来踱去,思想转到外甥⾝上。 从伏尔加沿岸一个偏僻的地方迁往彼得堡的时候,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把尤拉带到莫斯科,让他见见韦杰尼亚平、奥斯特罗梅思连斯基、谢利亚温、米哈耶利斯、斯文秀茨基和格罗梅科这几家亲戚。他先把尤拉安顿在既无头脑、又爱饶⾆的奥斯特罗梅思连斯基家里,亲戚们平时都管这个老人叫费吉卡。费吉卡同自己的养女莫佳暗中同居,所以自认是个⾜以动摇通常的伦常基础和捍卫自己的主张的人。不过他手脚不⼲净,辜负了对他的信任,连尤拉的生活费都被他挪用了。于是他又把尤拉转到格罗梅科家,此后尤拉便一直寄居在那里。 在格罗梅科家里,尤拉处在令人羡慕的和睦的气氛中。 “他们在那儿简直成了一个三人同盟,”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想到尤拉、他的同年级伙伴戈尔东和主人的女儿东尼妞·格罗梅科。三个人在一起已经读腻了《爱情的意义》和《克莱采奏鸣曲》之类的书,于是又 ![]() 在少年时代,应该体验一下那种偏于极端的纯洁情感。但是他们太过分了,以致反而糊涂起来。 三个人都有着可怕的怪脾 ![]() ![]() ![]() ![]() ![]() “如果我在莫斯科,”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这样想“决不让他们发展到这种地步。羞聇心是必要的,但要在一定的限度之內…”“啊,尼尔·费奥克蒂斯托维奇, ![]() ![]() ![]() 一个⾝穿灰⾊上⾐、 ![]() ![]() ![]() “唉,唉。”他不知所措地应答着,一面打量四周。 “随便放吧,”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说,让维沃洛奇诺夫恢复说话能力和自制能力。 这一位是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的追随者。在他们这些人的头脑里,那个永远不甘寂寞的天才大师的思想,只是安然享受着 ![]() 维沃洛奇诺夫是来请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到一所学校去为政治流放犯演讲的。 “我已经在那里讲过一次了。” “是为政治流放犯讲的吗?” “是啊。” “还得再讲一次。” 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稍加推辞,然后就同意了。 来访所要谈的事情完全谈妥了,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也就没有过分地挽留尼尔·费奥克蒂斯托维奇。他本来可以起⾝告辞了,但觉得这么快就离开不大礼貌,走之前应该找个轻松、活泼的话题谈一谈。结果谈话却拖得很长,而且不大愉快。 “您颓废了?陷⼊神秘主义里去了?” “这是为什么?” “人毁了呀。还记得地方自治会吗?” “那还用说。我们还在一起筹备过选举哪。” “还为乡村学校和教师学习会的事冲锋陷阵呢,记得不?” “当然,那可是一场苦战。后来您好像转到民众福利和社会救济方面去了,对吗?” “有过一段时间。” “是啊,可如今时兴的都是些放 ![]() ![]() “何必信口开河地瞎扯呢?我们又何必非要争论这些?您 ![]() “俄国需要的是学校和医院,不是 ![]() ![]() “这谁都不反对。” “乡下人没有穿的,饿得浮肿…” 谈话就这样跳跃式地进行着。意识到这样谈下去毫无意义,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向他解释是什么使他同一些象征主义派的作家接近起来,接着把话题转到托尔斯泰⾝上。 “在某种程度上我同意您的看法。不过列夫·尼古拉耶维奇说过,人如果对美的追求越来越強,就会离善越来越远。” “您以为正相反吗?能够拯救世界的究竟是美,是宗教的神秘仪式或类似的东西,还是罗赞诺夫和 ![]() “请等一等,让我谈谈自己的想法。我认为,如果指望用监狱或者来世报应恐吓就能制服人们心中沉睡的兽 ![]() ![]() ![]() ![]() ![]() “我一点也听不懂。您应当把这些想法写成一本书。” 维沃洛奇诺夫走后,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的情绪非常 ![]() ![]() 这个施莱辛格傻女人使我整天感到不自在。早晨就来 了,一直坐到吃午饭时,一连两个小时朗诵歪诗。招人厌烦。 这是象征派作家A为天体起源 ![]() 篇散文诗,里边有各大行星的神袛、四首诗的唱词和另外一 些东西。我一直是忍着,忍着,终于忍无可忍,于是恳求说: “受不了啦,请便吧。” 突然间我恍然大悟,懂得了为什么就连在浮士德⾝上 这种东西也往往约对难以忍受而又虚假。现代人没有这方 面的要求。当他们被宇宙之谜弄得困惑不解的时候,他们要 深⼊探索的是物理学,而不是赫西奥德的六音步诗。 然而,问题不仅仅在于这种陈旧过时的形式,也不在于 这些⽔火之神把科学明显弄清楚的东西重新弄得含混不 清,而在于这种体裁与当今艺术的精神、实质以及创作动机 格格不⼊。 在人类还很稀少、大自然尚未被人所掩盖的古老的大 地上,相信天体演化是很自然的。大地上徘徊的还有猛妈, 对恐龙和各种龙记忆犹新。那时,大自然是如此引人注目、 如此凶猛而威风地扑向人的脖颈,似乎当真充満了各种神 批。这就是人类编年史最初的几页,而且还仅仅是开始。 由于人口过剩,这个上古世界在罗马结束了。 罗马挤満借用来的神袛和被服征的民族,挤成天上地 下两层,像肠子紧紧扭成三个结的垃圾堆。那里有达吉人、 赫鲁人、斯基泰人、萨尔马特人、极北人,看到的是没有辐条 的笨重的车轮、浮肿的眼睛、兽奷、双下颠、用受过教育的奴 隶的⾁喂鱼,还有不识字的皇帝。人要比后来的任何时候都 多,在斗兽场的通道里被践踏,忍受痛苦。 如今,这个轻快的、光芒四 ![]() ![]() 出乡土气息。这个加利利人,来到这俗气的大理石和⻩金 堆中。从此,一切的民族和神不复存在,开始了人的时代,做 木工的人,当农夫的人,夕 ![]() 个音听起来没有丝毫傲气,他随着⺟亲们的摇篮曲和世界 上的所有画廊崇⾼地向各地传播。 彼得罗夫大街给人的印象仿佛就是彼得堡在莫斯科的一个角落。街道两旁是对称的建筑,都有雕塑精致的大门,再往下去是售书亭、阅览室、图片社,还有⾼级的烟草店和考究的餐厅,餐厅门前笨重的支柱上是装在磨砂玻璃圆罩里的煤气灯。 冬天这个地方 ![]() 维克托·伊波利托维奇·科马罗夫斯基在这里租下的一套讲究的独⾝住宅是在二层楼上,通到那里的是一条有宽大、结实的橡木栏杆的宽楼梯。为他 ![]() ![]() 每逢礼拜天的上午,维克托·伊波利托维奇照例带着自己的叭儿狗沿彼得罗夫大街和库茨涅茨基大街闲逛,在一个街角,与从家里出来的演员兼纸牌 ![]() 他们一同在人行道上缓步踱着,讲着笑话,时断时续地 ![]() 天气也是病怏怏的样子。⽔珠滴滴答答地敲打着铁⽪怈⽔管和屋檐板。各家的屋顶 ![]() 她一路上 ![]() ![]() 家里的人都已⼊睡。她又陷⼊了⿇木状态,失神地在妈妈的小梳妆台前坐下来,⾝上穿的是一件接近⽩⾊的浅紫⾊的长连⾐裙,连⾐裙上镶着花边,还披着一条面纱。这些都是为了参加假面舞会从作坊里拿来的。她坐在镜中自己的映像面前,可是什么也看不见。然后她把 ![]() 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她的。把她打死,自己再杀自。 这是如何发生的呢?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如今已经迟了,应该事先想到。 正像通常所说的,她已经是个堕落的女人了,成了法国小说里的那种女人,可是,明天到了学校还要和那些女生学坐在一张书桌后面,同她相比,她们简直是一群吃 ![]() 多年之后,如果可能的话,拉拉也许会把这一切都告诉奥莉娜·杰明娜。奥莉娜一定会和她抱头痛哭。 窗外滴⽔喃喃自语,这是融雪滴落的声音。街上有人在敲邻居家的大门。拉拉没有抬头。她双肩抖动,痛楚地哭着。 “唉,埃玛·埃內斯托夫娜,亲爱的,木大好过。我烦死了。” 他往地毯上、沙发上胡 ![]() ![]() 他非常需要她,可是这个礼拜天又不可能同她见面。科马罗夫斯基像头野兽似的,在屋子里胡 ![]() 她的心灵无比之美。她那两只手,像崇⾼的思维形象所能令人惊讶的那样,让人魂销。她那投在室內糊墙纸上的影子仿佛纯洁无假的侧影。贴⾝的上⾐像是一幅绷在绣架上的细⿇布,服帖而又紧紧地裹住她的前 ![]() 科马罗夫斯基用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窗上的玻璃,合着柏油路上缓缓走动的马匹的脚步。“拉拉。”他轻声低唤,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出现了枕在他臂弯里的她的头。她已然⼊睡,睫⽑低垂,一副无忧无虑的神态,让人可以~连几小时不眨眼地端详。头发散落在枕上,她的美恰似一股清烟,刺痛科马罗夫斯基的眼睛,侵⼊他的心灵。 礼拜天的散步没有实现。科马罗夫斯基带着杰克只在人行道上走了几步就停住脚步。他想起了库茨涅茨基大街、萨塔尼基开的玩笑和他所遇到的许多 ![]() “哪儿来的魔力!”他这样想。“这一切又意味着什么?是苏醒过来的良心,怜悯,还有悔恨?或许是不安?都不是,他明明知道她平安无事地呆在自己家里,可为什么一直没法不想她?” 科马罗夫斯基进了门,顺着楼梯走到中间转弯的楼梯口。这里的墙上有一扇窗户,玻璃的四角装饰有华丽的纹章。照进来的缕缕 ![]() ![]() “决不能在这种恼人而刺心的苦闷面前屈服!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懂得,如果作为一种消遣方式,这个姑娘,已故的老朋友的女儿,成了使自己神魂颠倒的对象,将会有什么后果。要清醒!要有自信,不能破坏自己的习惯,否则全都会化为乌有!” 科马罗夫斯基用力紧紧抓住宽大的栏杆,抓得手都疼了。他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坚决地转⾝走下楼去。在有 ![]() 叭儿狗不喜 ![]() ![]() “啊,原来如此!你也希望一切照旧——仍然是萨塔尼基、卑鄙的诡计和下流的笑话吗?好,那就给你这个,给你,给你!” 科马罗夫斯基用手杖和脚照着叭儿拘一阵踢打。杰克跑开,尖声鸣叫着,摇摆着尾巴上了楼,前腿扒在门上向埃玛·埃內斯托夫娜诉苦。 几天和几个礼拜过去了。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 ![]() 姑娘自己也感到惬意,因为这个论年龄可以作为⽗亲、容貌已经开始秃顶的男人,这个在集会上受 ![]() ![]() 她只不过还是个穿褐⾊长裙、未成年的寄宿学校的女生,学校里那些天真的恶作剧也都少不了她。无论是在马车里当着车夫的面,还是众目暖暖之下在剧院的幽静的包厢里,科马罗夫斯基的那种暧昧而大胆的举动 ![]() 但这种生学淘气的 ![]() ![]() 他是她所诅咒的人,她恨他。每天她想的都是这些。 如今却终⾝成了他的奴隶。他是靠什么制服她的呢?用什么恫吓她顺从,而她便屈服了,満⾜他的 ![]() 不是她受他支配,而是他受她支配。难道她看不出来,他是怎样因她而苦恼。拉拉是无所畏惧的,良心是清⽩的。假如她把这一切揭穿,可聇和害怕的应该是他。然而问题就在这里,因为她永远不会那样做。她还没有这么卑鄙,还没有科马罗夫斯基对待下属和弱者的那股狠劲。 这就是他和她的区别。因此,她也就越发感到周围生活的可怕。生活中什么让她震惊?是雷鸣,还是闪电?不,是侧目而视和低声诽谤。到处都是诡计和模棱两可的话。每一 ![]() ![]() 卑鄙而怯懦的人反而统治了強者。 她也曾经自问:如果她是已婚妇女,会有什么不同?她开始求助于诡辩。有时,绝望的忧郁控制了她。 他又是多么不知羞聇地匍匐在她脚下哀求:“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想想看,我和你做了些什么呀。你正在沿着陡坡向下滑。让我们向你⺟亲承认了吧。我娶你。” 他哭着,坚持着,好像她争辩着并不同意似的。不过这只是空话,拉拉甚至懒得听他这套悲剧式的空话了。 可是他继续带着披着长面纱的她到那家可怕的餐馆的单独的房间里去。侍者和顾客目送着她,他们的眼光似乎要把她剥个精光。她只能自问:“难道人们相爱,就要受屈辱吗?” 有一次她做了一个梦:她被埋在土里,外面剩下的只有左肋、左肩和右脚掌;从她左边的啂房里长出了一丛草,而人们在地上歌唱着《黑眼睛和⽩啂房》和《别让玛莎过小溪》。 拉拉并不信奉宗教,也不相信那些教堂仪式。但为了承受生活的重庒,有时也需要某种內在音乐的陪伴。这种音乐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自己谱写的。它是上帝关于生命的箴言,拉拉到教堂正是去哭他。 十二月初的一天,拉拉的心情就像《大雷雨》中的卡捷琳娜。她跑去祷告时的感觉,似乎脚下的大地随时都会裂开,教堂的穹顶随时都会崩塌。活该。让一切都完结吧。可惜她带了奥莉妮·杰明哪这个话匣子。 “看,那是普罗夫·阿法纳西耶维奇。”奥莉妞对着她耳朵悄悄说。 “嘘,别讲话。哪个普罗夫·阿法纳西耶维奇?” “普洛夫·阿法纳西耶维奇·索科洛夫,我的堂叔⽗。正在读经文的那个。” “嗅,你说的是那个诵经土,季韦尔辛家的亲戚。嘘,别作声。别打搅我吧。” 她们进来的时候,仪式刚刚开始。人们在唱赞美诗:“赞美我主,我的灵魂,以我所有,赞主圣名。” 教堂里显得空 ![]() ![]() 拉拉手里摸着几枚铜币,慢慢绕过祈祷的人,到门口替自己和奥莉妮领取蜡烛,然后小心翼翼地免得碰撞任何人,回到后边。这时普罗夫·阿法纳西耶维奇已经急促地念完九段经文,仿佛在念一篇大家早已 ![]() “祝福吧,心灵空虚的人…祝福吧,痛哭失声的人…祝福吧,望渴并追求真理的人…” 拉拉走着,打了一个冷战,停了下来。这说的就是她。他说:受践踏的人的命运是值得羡慕的。他们关于自己有许多话可以诉说。他们的前途是无量的。他就是这么认为的。这是基督的意思。 正值普雷斯尼亚区武装起义的⽇子。他们恰好住在起义区。在离他们几步远的特维尔街上筑起了街垒,从旅馆的窗口就可以看到。人们从院子里用桶提⽔浇街垒,为的是把构筑街垒用的石头和废铁冻在一起。 隔壁院子里是义勇队员集合点,有些像救护站和食品供应点。 有两个男孩子到那儿去。这两个人拉拉都认识。一个是娜佳的朋友尼卡·杜多罗夫,拉拉就是在前者家里认识他的。他的 ![]() 另一个是职业中学生学安季波夫,住在奥莉妮·杰明娜外祖⺟季韦尔辛老太太家里。拉拉到马尔法·加夫里洛夫娜家里去的时候已经觉察出她对这男孩子产生的影响。帕沙·安季波夫还没有失掉童稚的纯朴,毫不掩饰她的到来带给他的快乐,仿佛拉拉是夏季的一片小⽩排林,地上遍布着清新的小草,天空飘 ![]() 拉拉刚刚一发现自己对他产生的影响,便不自觉地开始利用了这种影响。不过,过了好几年之后,在他们 ![]() ![]() 这两个男孩子正玩着一种最可怕的、成年人的游戏,战争的游戏,而且参加这种游戏的人不是被绞死便是被流放。可是他们头上戴的长耳风帽还从后面扎着结子,清楚地表明他们不过还是两个孩子,还都受着⽗⺟的管教。拉拉像是大人看待小孩子那样看着他们。在他们危险的乐娱中有一种天真无琊的味道。其他的一切也都烙上了这种痕迹。冬天的寒冷的⻩昏似乎泛起一层黑⾊的浓重的霜;还有这灰蓝⾊的庭院以及对面孩子们躲蔵的那幢房屋。而主要的是从那儿不断传来的手 ![]() ![]() ![]() ![]() ![]() ![]() 听说可能要向街垒 ![]() ![]() 原来最先想到这里的并不只是她们。旅馆已经住満了人,同她们处境相同的人还有很多。只是因为她们算是老主顾,所以才答应把她们安顿在被眼间里。 ⽪箱太惹眼,于是她们把最必需的东西包成了三个包袱,一天天拖延搬⼊旅馆的⽇期。 由于作坊里充満古朴的风习,所以尽管外面闹罢工,工人直到这一天仍继续⼲活。但在那一个寒冷而又沉闷的傍晚,外面有人按铃。进来的人指责了一番。大家要求店主到大门口去。法伊娜·西兰季耶夫娜到前厅去平息来人的火气。“姑娘们,到这儿来!”不一会她把女工们都招呼到那里,把她们一个个地介绍给进来的人。那人热情而笨拙地和每个人握手问候,同费季索娃讲妥了什么事之后便走了。 女工们回到大厅后,开始围披肩,一个个把手举过头,伸进瘦小的⽪大⾐袖子。 “出了什么事?”阿马利哑·卡尔洛夫娜急忙赶过来问道。 “把我们撵走了,太太,我们罢工了。” “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们?”吉沙尔太大哭了出来。 “阿马利妞·卡尔洛夫娜,您别难过。我们对您没有恶意,而是非常感 ![]() 她们都走了,连奥莉哑·杰明娜和法伊娜·西兰季耶夫娜也走了。后者在告别的时候悄声对店主说,为了东家和作坊的利益只好装出罢工的样子。但店主并未平静下来。 “多么忘恩负义!真想不到,把她们看错了!就拿那个姑娘说吧,在她⾝上我 ![]() “您应该明⽩,妈妈,她们不能对我们例外。”拉拉安慰着她。“谁对咱们都没有恶意,恰恰相反。现在周围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人的权利,为了保护弱者,为了女人和孩子们的幸福。是的,真是这样,您不用不相信地头摇。总有一天,这会对我和对您都有好处” 可是⺟亲一点也听不明⽩。“每回都这样,”她啜泣着说“本来心里就 ![]() 罗佳仍然在武备学堂。空落落的楼房里只剩下拉拉和⺟亲了。没有灯光的街道和房屋都用空洞的眼睛相互凝望着。 “到旅馆去吧,妈妈,趁现在天还没黑。您听见没有,妈妈?马上走吧。” “菲拉特,菲拉特。”她们喊来了看门人。“菲拉特,送我们,亲爱的,到‘黑山’旅店去。” “是,太太。” “拿上包袱。还有,菲拉特,这阵子就请你在这儿照看着。别忘了给基里尔·莫杰斯托维奇这只鸟儿喂⽔、添食。东西都锁上。还有,请常到我们那儿看看。” “是,太太。” “谢谢,菲拉特。基督保佑你。怎么样,要分手了,一起坐一会儿吧,愿上帝保佑。” 她们来到街上,就像大病初愈一样,一下子适应不了新鲜的空气。凛冽澄澈的空间把圆润的、仿佛经过车 ![]() ![]() 不管菲拉特如何说服拉拉和阿马利她·卡尔洛夫娜,要她们相信真的在放 ![]() ![]() “菲拉特,你真傻。想想看, ![]() ![]() ![]() ![]() 在一个十字路口,巡逻队把她们拦住了。狞笑着的哥萨克对她们进行搜查,放肆地对她们从头到脚瞅来瞅去。他们的系带的无檐帽膘悍地拉到耳朵上,一个个好像都只有一只眼睛。 “真太好了!”拉拉想道,她们和城里其他地方隔绝的这段时间,可以不再见到科马罗夫斯基了。因为⺟亲的关系,她不能和他断绝来往。她不能够说:妈妈,别接待他。那一切就都公开了。说了又怎么样呢?为什么伯说呢?啊,上帝,让一切都完蛋吧,只要这事能了结。上帝啊上帝!她厌恶得就要昏死在街上。可是现在她又想起了什么呀?!就在开始发生这种事的那个单间屋子里,画着一个肥胖的罗马人的那幅可怕的画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妇人或花瓶》。当然,一点不错。这是一幅名画。要是和这件珍品相比的话,她那时还算不上妇人,后来才是。餐桌摆设得真够排场。 “你要到哪儿去呀,走得这么快?我赶不上你。”阿马利妞·卡尔洛夫娜在后边哭着说, ![]() “ ![]() ![]() ![]() ![]() 格罗梅科兄弟的房子坐落在西夫采夫一弗拉⽇克街和另一条巷子的拐角上。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和尼古拉·亚历山德罗维奇·格罗梅科都是化学教授,前者在彼得罗夫斯基学院任教,后者在大学任教。尼古拉·亚历山德罗维奇是个单⾝汉,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娶的是安娜·伊万诺夫娜。她娘家姓克吕格尔,⽗亲是铁矿场主,另外在乌拉尔的尤里亚金附近还有一座很大的林中别墅,那儿有几座已经废弃的、没有收⼊的矿山。 他们的房子是一座两层楼。楼上是寝室、孩子们的学习室、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的工作间和蔵书室。另外还有安娜·伊万诺夫娜的小客厅、东尼娜和尤拉居住的房间;楼下是接待客人的地方。灰绿⾊的窗慢,大钢琴盖上镜子般发亮的光点,鱼缸,橄榄⾊的家具和样子像⽔藻似的室內植物,使楼下接待室给人一种梦幻般浮动的绿⾊海底的印象。 格罗梅科一家都是非常有文化修养、慷慨好客的人,非常喜 ![]() 一九O六年一月,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出国以后不久,在西夫采夫街照例又要举办一次室內乐晚会。预定演奏塔汉耶夫学派的一位初露锋芒的作曲家新谱写的一首小提琴奏鸣曲和柴可夫斯基的三重奏。 前一天就开始准备,把家具搬到一边,腾空了大客厅。在大厅的一角,调音师上百次地弹奏同一个音符,又像撒珠子似的弹出一连串音符。厨房里忙着退 ![]() 舒拉·施莱辛格一清早就来惹人讨厌了。她是安娜·伊万诺夫娜的密友和律师。 舒拉·施莱辛格是位生得略带男相的女人,面目端正,⾝材瘦⾼。她的相貌和皇上有些相似,尤其是斜斜地戴上那顶羔⽪帽子的时候。她作客的时候不摘帽子,只把扣在上面的面纱稍稍掀起一点儿。 每逢调到伤心和心烦的时候,这对朋友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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